文｜范勁松 房昭強

編者按：

近來大家都在熱議院士評選話題，中泰證券研究所食品飲料行業的兩位分析師從自身所從事的專業角度，撰寫本文。他們認為，釀酒行業的研究領域實際上屬于交叉學科，有待深度研究的課題非常多，中國有句古話，叫行行出狀元，故不要看小看釀酒行業技術含量，尤其到了數字化時代。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酒精釀造或者發酵相關的領域已經誕生了院士。

1908年，東京帝國大學理學部化學教授池田菊苗，在海帶湯中提取出了一種鮮美的調味料，后人才知道其主要成分為谷氨酸鈉即如今大量食用的味精。之后神奈川縣的企業家鈴木三郎用教授的研究成果成立了味之素公司，1970年，名叫竹內光二的年輕人入職了味之素公司，被分配去研究制作味精時產生的那些副產物有什么用。隨后他發現，制作味精時的副產物，可以做出擁有極高絕緣性的樹脂類合成素材，最終該副產品被用作電腦零件等的絕緣膜，并普及全球。可見，日本人的這種工匠精神，才是他們可以獲得那么多諾獎的根本原因。

至于市場熱議的誰該不該當選話題，本文不作評論。目前我國工程院院士的候選人尚未確定，

尚處于地方科協推薦公示階段，故討論意義不大。

國內院士的情況與分布

院士源于Academy，Academy是古希臘傳說中的一位拯救雅典免遭劫難而犧牲的英雄。希臘人為了紀念這位智慧勇敢的英雄，建立了一個以Academy命名的幽靜園林。在建園后的916年的時間內，受到Academy智慧勇敢感動的學者，紛紛在園內講學，進行自發的學術活動，因此，其后的許多學術團體都自稱為“Academy”。

1666年，法國成立了皇家科學院，到科學院工作的著名科學家首次被稱為院士“Academy”。此后，英國皇家學會、普魯士皇家科學院、彼得堡皇家科學院紛紛使用“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這一稱謂來命名自己國家最杰出的科學家。“院士”成為學術界給予科學家的最高榮譽稱號。

國內院士的發展。中國最早的院士產生于1948年3月，即中央研究院通過層層選拔，81人當選為第一屆院士，包含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學科的著名學者。此次院士選舉，異議人士郭沫若先生因為在甲骨文等考古工作方面的突出成果而獲得胡適舉薦并獲選。選舉機構中除了中央研究機構以外，獲選人數最多的四所大學是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京大學、浙江大學。

1955年，中國科學院選聘學部委員（1994年改稱院士）233人，華羅庚、蘇步青、郭沫若、李四光等46位著名科學家進入新中國第一批院士（學部委員）的行列。包括了自然科學領域的數學物理學部30人、化學部22人、生物學部60人、地學部24人、技術科學部36人，以及人文社會領域的哲學社會科學部61人。1957年增選了自然科學學部委員18人。1980年，恢復學部委員增選，并取消了哲學社會科學學部。1994年，中國工程院開始選聘工程院士。截至2018年8月，院士共計1658人，其中有一些人身兼兩院院士資格。

美國科學院發展具有可借鑒性。

美國科學院有140多年的歷史，每年在世界各國評選出在世界某個科學領域最杰出的代表、為人類科學事業作出了巨大貢獻的科學家為科學院外籍院士，每年4月底，美國國家科學院都在華盛頓舉行年會，并在會議最后一天公布本年度新當選的院士及外籍院士名單。至2020年，美國國家科學院的院士總數增至2025人。近年來美國科學院每年新增選約72名院士和18名外籍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已有20多名中國籍院士，如：袁隆平，施一公，張啟發，顏寧等。

中科院以及工程院的對比：

1、中科院

按學部來看，中科院院士集中在理學和工學學部。目前中國科學院共有六大學部，包括數學物理學部、化學部、生命科學和醫學學部、地學部、信息技術科學部和技術科學部。從學科大類的統計數據來看，學科大類的分布與學部的設置保持高度一致，其中理學大類的中國科學院院士遠超其他大類，占比高達61.04%。工學領域緊隨其后，占比為30.12%。醫學領域為5.65%，農學為2.75%，其他大類的院士占比非常少。

按一級學科來看，化學、物理學、生物學和地質學四大學科占比接近50%。從統計數據來看，傳統基礎學科占有絕對優勢。其中化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最多的一級學科，歷年共有187位化學家當選。物理學緊隨其后，共有172位物理學家當選。生物學和地質學領域的院士也較多，分別有169位和128位。除以上四大學科外，其他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數較多的學科還包括數學、力學、材料科學與工程、臨床醫學、核科學與技術、地理學等。

2、工程院

按學部來看，工程院院士以工學學部為主。根據中國工程院官網顯示，中國工程院目前共有九大學部，包括機械與運載工程學部，信息與電子工程學部，化工、冶金與材料工程學部，能源與礦業工程學部，土木、水利與建筑工程學部，環境與輕紡工程學部，農業學部，醫藥衛生學部，工程管理學部。

從統計數據來看，中國工程院院士以工學方面的院士為主，占比高達67.66%。醫學領域的中國工程院院士位居第二，占比高達12.67%。理學領域的占比為10.07%。農學為8.11%，管理學和軍事學院士占比較少。

按一級學科來看，相對于中科院，工程院院士的學科分布更為分散，各大主要工學一級學科均有較多院士。從一級學科統計數據來看，臨床醫學領域的中國工程院院士位居第一位，共有82人。材料科學與工程共有70人，緊隨其后。土木工程共有53人，位列第三。航空宇航科學與技術共有48人，位居第四位。其他中國工程院院士較多的一級學科分別是信息與通信工程、化學工程與技術、機械工程、水利工程、核科學與技術等。

按區域分布，我國院士分布很不均衡，中西部地區提升空間大。從區域分布來看，根據微信公號“青塔”統計，從1955年中科院學部成立以來和1994年中國工程院成立以來至2017年11月，江蘇籍的兩院院士最多，列各省之首，浙江籍的院士共計395人，列第二。

江浙地區院士人數遠超其他地區，與經濟發展水平、教育水平呈正相關。此外，山東、廣東、湖南、福建、安徽、河北等地位列3-8位，分別為157、149、147、141、124、109人，同樣為院士出產大戶。相比之下，籍貫為廣西、甘肅、貴州、內蒙古、臺灣、海南、新疆、寧夏、西藏等省份的院士在10人和10人以下，表明我國院士區域分布還很不均衡，如貴州兩院院士共計只有9名，是江蘇的1/50。

院士的評選條件以及流程

一、院士評選的條件：

增選院士每兩年進行一次，每次增選總名額不超過60名。各學部每次增選名額的分配，由院士大會的常設領導機構根據學科布局和學科發展趨勢確定。院士候選人通過以下兩種途徑推薦，不受理本人申請。

院士評選的條件：在科學技術領域做出系統的、創造性的成就和重大貢獻，熱愛祖國，學風正派，具有中國國籍的研究員、教授或同等職稱的學者、專家(含居住在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和臺灣省以及僑居他國的中國籍學者、專家)，可被推薦并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在高校等諸多領域，在全球頂級期刊以第一作者或者通訊作者的身份發表高水平論文（如《美國科學院院報》、《Cell》、《Nature》、《Science》《柳葉刀》《新英格蘭醫學與外科期刊》等），或者取得重大成果（如國家科技發明獎，國家進步獎等）成為院士評選的重要砝碼。

二、院士評選的兩種方式和流程：

（一）院士直接推薦候選人。每次增選，每位院士推薦候選人限額不超過兩名；獲得3名或3名以上院士推薦為有效。對居住在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和臺灣省以及僑居他國的中國籍學者、專家的推薦，僅適用此款。

（二）國內各有關科學技術研究機構、高等院校和中國科協所屬一級學會，按組織系統推薦候選人。此類候選人，必須經過其主管部門、中國科協或省、自治區、直轄市組織初選。

評審、選舉、投票、確認后才能當選。各學部常務委員會組織院士對候選人進行評審和選舉。選舉實行差額無記名投票，差額比例為百分之四十。各學部參加投票選舉的院士人數，應超過本學部院士人數的二分之一。獲得贊同票不少于投票人數三分之二的候選人，按本學部應選名額，根據得票數依次當選，滿額為止。選舉結果分別由各學部常務委員會檢查確認，經院士大會常設領導機構審議批準后，以書面形式向全體院士通報。

2021年院士候選人評選規則。中國科學院2021年院士增選總名額為73名，其中支持新興和交叉學科與數學領域7名，支持國防和國家安全領域特別名額6名。中國工程院2021年院士增選總名額不超過88名。此外，機械與運載工程學部，信息與電子工程學部，化工、冶金與材料工程學部，能源與礦業工程學部，土木、水利與建筑工程學部，環境與輕紡工程學部，農業學部，醫藥衛生學部，工程管理學部，上述9個學部所涵蓋專業領域的專家可被提名為院士候選人。同時《關于委托組織學術團體提名2021年院士候選人的函》中還提到：“對于在西部地區的貴州、云南、廣西、甘肅、青海、寧夏、西藏、新疆、內蒙古9個省、自治區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工作累計20年（含）以上的專家，應采取措施給予傾斜支持。”

釀造行業能否出院士？

食品工業在人口膨脹的當下越發重要。食品工業增加值占全國工業增加值比重高于9%，對全國工業增長貢獻率近11%;食品工業主營業務收入占全國工業主營收入近10%。世界人口的膨脹帶來了不斷加劇的糧食危機，同時人們也逐漸加深了對食品營養與衛生的關注，食品專業變得越發重要，相關研究也越發受到了社會各方面的重視與支持。

食品科學與工程是一級學科，很多知名院校設立食品科學院系。很多知名高校都有食品專業，而根據國家科技局的學科分類，食品科學與工程可是一級學科，與數學、物理、生物、天文、化工等基礎學科屬同等地位。食品專業就是一門研究食品的營養健康、工藝設計與社會生產，食品的加工貯藏與食品安全衛生的學科，學習方向包括食品加工儲藏與運輸、食品營養安全與檢測、食品工程設計與研發、食品品質管理與監督、食品企業經營管理等領域，涉及到的很多生物學、基礎化學等專業知識。而且全球知名大學如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康奈爾大學、英國劍橋大學和日本東京大學都設有食品科學院系。

釀酒行業是食品行業中重要的分支。在中國的非遺名錄中，釀酒領域和調味品領域是食品行業中非遺數量最多的兩個領域。2019年1-12月，全國規模以上釀酒企業數量為2129家，營業收入累計達到8350.7億元，同比增長6.8%；利潤總額累計達到1611.7億元，同比增長12.8%；上市公司中，釀酒行業（白酒，啤酒，紅酒，黃酒，雞尾酒）的市值近6萬億；無論是行業規模還是資本市場的影響，釀酒行業均在食品領域中都是重要的組成部分。

食品飲料的頂級科學家梳理

我國的食品工業發展迅猛，科研地位舉足輕重。民以食為天，我們經常講的吃穿住行，始終將吃放在了第一位，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國食品科學正式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是在上世紀的八十年代，經過數十年的努力，我國食品科學研究很好的服務了世界上最龐大的食品工業體系，并成為其強大的戰略支撐與技術保障。而最值得驕傲的是確保了世界上最龐大人口的飲食供應與飲食安全。

據數據顯示，食品工業以2萬多億美元的營業額雄踞世界工業霸主，超過了很多高大上的行業，如汽車、航空、信息等。2019年，世界學術界中頂級雜志《Nature》就為食品界推出了新子刊《Nature Food》，接收包括食品生產、加工、分銷和消費的自然科學、應用和社會科學的文章，為研究人員和政策制定者提供關于優化和保護未來食品系統的廣泛證據和專家論述。2019年中國工程院增選的75位院士中，食品領域占據三位（江南大學陳衛，中國農業大學任發政，中國農科院油料所李培武）。

釀酒行業是個交叉學科。依據我們對專家的交流，白酒的行業問題光靠釀造領域是解決不了的，白酒行業是典型的跨學科和交叉學科的行業，釀造過程是一個微生物發酵的生物問題，但過程中的物理問題、化學問題不先解決就沒法解決生物問題，生物性的問題難以控制就會出現一些生態性的問題，茅臺集團近年的酒槽循環利用技術（更多是環保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成果。

釀酒行業的科研實力大比拼。依據我們的調研，江南大學的陳堅及徐巖，北京工商大學的孫寶國、四川大學張文學、貴州大學的邱樹毅及黃永光、食品發酵研究院的王德良、中國農大韓北忠、天津科技大學肖冬光等在白酒研究方面的影響力備受推崇；紅酒：西北農林科技大學葡萄酒學院，被譽為中國葡萄酒專業的“黃埔軍校”，學院創始人李華博士率領葡萄酒學院。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于2002年7月成立葡萄與葡萄酒研究中心，研究中心主任段長青教授，是國家葡萄產業技術體系首席科學家。

食品飲料領域院士基本情況梳理。我們系統性的梳理國內食品相關的頂級院士11人，因食品涉及到很多微生物或者基礎化學相關的領域，部分院士不在統計名單中，如微生物學的鄧子新院士；另外如中國農業大學的羅云波以及上海交通大學史賢明當選為國際食品科學院院士，對食品領域的貢獻卓著。

釀造行業也可以發表影響力較大的學術論文。如今年2月15日江南大學吳群&徐巖在農林科學TOP期刊Trends in Food Science & Technology發表的文章，IF：11.007。作者以中國酒發酵為例，在該文中系統討論有關以風味化合物為標準的復雜微生物群的現有知識，主要包括菌群演替的驅動力，風味化合物的形成以及相關菌群的調控。中國白酒的發酵是如此復雜，以至于其菌群一旦得到控制，其原理就應該容易適用于相似或更簡單的食品發酵。

釀造行業能否出院士？嚴格意義上來講，酒精釀造或者發酵相關的領域已經誕生了院士，如：江南大學陳堅院士。由于白酒是個交叉學科，在微生物的控制、發酵產物與環境的協調、風味物質的分離與應用等方面依舊有很多難題有望取得突破性的成就，依舊有望獲取國家級別的大獎，易有望誕生更多的院士。

由于國內酒企前期更多的是宣傳品牌打造，在科學技術提煉方面相對于高校以及華為、蘋果這樣的公司還有所欠缺，如酒企能夠像科研院所或者大學附屬醫院那樣，能夠產出足夠好、足夠多的科研成果，我相信大家對釀酒行業產生院士也不會有那么大的爭議。